九月末，从媒体得知，叶锦添艺术创作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个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（PSA）开幕。我与友人一查，特展周二免费对外开放，于是两人就乐颠颠的跑去了。

这个展览有点特别，除了进门影壁式的书房回廊设计汲取中国古典建筑元素外，只有一个硕大的展厅，所有艺术创作集中展示，服饰、造型等三三两两组团在你面前。这种扑面而来的视觉冲击，不像其他展览常常设计参观动线、故意做出空间区隔等等，别具一格。进入偌大展厅，整个场域幽幽暗暗，三面投影环绕。“庭院”、“历史”、“街道”——上海的豫园、叶锦添参与服装造型设计的影像资料、以及一座城市从日出到日暮的全程，从时间和空间的双重维度上建构记忆。它既勾引起我们对于《卧虎藏龙》、《赤壁》等经典影像的回味，也间接表达了历史与当下、经验与日常需要对话的主题。

服装是叶锦添一贯的拿手好戏，也是本次大展的重头戏。说实话，我与友人兴冲冲而来，就是奔着这些华服。而叶氏的华服除了精致大胆外，更耐人细看深思。譬如入口处，一件黑白相间的华袍上缀满了瓢虫、蜘蛛等等，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张爱玲17岁所作《天才梦》中的名言：“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，上面爬满了虱子。”外表光鲜，是装给外人看的，内里却掩盖不住苍凉阴暗的底色。成名已不易，但成名的道路有多崎岖，前途又有多茫然？某些富翁名流们推杯换盏，但又不知暗地里从事着怎样肮脏的交易。由这件作品，还可以延伸出多样的解读。叶氏的许多服装有这样的魅力和深意在。

评论家和媒体惯用“新东方主义”，或简单点说，中国风，去评价或勾勒叶锦添服装、造型、电影、装置的特色；但这次近距离观看叶氏作品后，发现其也有全球主义和反全球主义、商业化和反商业化的倾向。如大型装置雕塑Lily，跨媒介地讲国际化的巨人女性置于上海的异质文化中：墨镜、牛仔、休闲鞋；报刊、手表、躺椅……一线大牌的呈现，流行时尚的混搭，广告商业的植入，链接起许许多多都市的零件与组构，也隐含着艺术创作的某种坚持与妥协。策展人马克霍本说：“作为一名艺术家，他致力于增扩观众的视野和生活方式——他把这个过程描述为‘流形’。”我更愿意把叶锦添的此次大展看作是一次跨媒介的尝试，从历史跨到现在，从国际跨到上海，从影像跨到展场，从商业跨到包装，这才是“流形”的深意。